德意志银行战略转型的原因与启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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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景通曲康

自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以来，德意志银行经历了各种丑闻，如利润下降和洗钱。其股价已从每股145美元降至7.28美元，市值缩水逾600亿美元。2019年7月7日，德意志银行宣布了一项重大战略转型，目标是提高集团的盈利能力，提高股东回报，促进长期增长。为了实施转型，德意志银行将大幅缩减投资银行的规模，并计划在2022年底前将总成本削减四分之一。

背景

(一)经营成本过高，经营效率低下。根据2018年的财务报告，德意志银行的运营成本与收入之比高达93%，远远高于其他欧洲银行及其国际竞争对手。主要原因是德意志银行在国内外的积极扩张活动。首先，在内部扩张方面，德意志银行于2010年收购了德国邮政储蓄银行，但由于欧盟新法规和国内监管要求，无法实现两部分资金的交叉销售效果，利润回报较低，无法抵消合并后运营成本上升的压力，最终决定出售邮政储蓄银行。第二，在对外扩张方面，德意志银行加大了对全球证券和保险机构的并购力度，成为一家立足欧洲、覆盖全球的全能银行。由于前期快速扩张和自身发展的压力，德意志银行于2015年宣布了“2020集团战略”资产重组计划，全面收缩其全球业务，旨在优化产品和服务，发展成为一家更简单、更高效、更低风险、更丰富的银行。它主要包括减少分支机构、裁员、减少法律实体、有选择地退出全球市场产品线、退出高风险客户关系以及减少风险加权资产。

(二)过度依赖投资银行业务，利润波动性强。根据最新财务报告，德意志银行2018年总资产为1.35万亿欧元，贷款余额为4003亿欧元，占30%，交易资产和衍生金融资产为6370亿欧元，占47.2%；2018年，德意志银行的总负债为1.28万亿欧元，存款余额为5644亿欧元，占44.11%。在金融市场融资工具中，仅衍生品融资就达3015亿欧元，占23.6%。由于德意志银行的衍生品交易规模过大，风险相对集中，其收入很容易受到利率和汇率市场波动的影响。在2014年达到顶峰时，规模甚至超过了75万亿美元，是当时德国国内生产总值的20倍。即使衍生品的总头寸在2018年底降至43万亿美元，仍占全球衍生品交易总量的8%，相当于德国国内生产总值的12倍和欧盟国内生产总值的2.2倍。

(3)2008年金融危机后，全球金融监管更加严格。自2015年以来，德意志银行因涉嫌操纵利率和股价、不当处理adr发行等原因，已九次受到各国监管机构的处罚，总额达109亿美元。它主要包括:支付超过8亿欧元的赔偿金，与破产的媒体公司基尔希达成和解；被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和英国金融行为管理局指控涉嫌操纵贵金属市场的买卖价差，同时被指控操纵伦敦银行同业拆放利率市场，分别向美国和英国政府支付22亿美元和2亿英镑；一笔12亿欧元的诉讼准备金被用来帮助俄罗斯客户洗钱；因违反制裁法案向美国政府支付约2.58亿美元。

程序

(1)退出全球股票销售和交易业务，大幅降低风险加权资产。德意志银行将退出股票销售和交易业务，并保留其关键的股权资本市场业务。同时，本行计划减少固定收益销售和交易业务的资金占用，特别是利率业务。截至2018年12月31日，这些业务涉及740亿欧元的风险加权资产和2880亿欧元的杠杆，德意志银行计划将分配给这些业务的风险加权资产减少约40%。业务缩减和退出计划旨在使德意志银行能够更加专注于其核心业务和市场领先业务，如企业金融、外汇、咨询、私人银行和资产管理。

(二)企业结构和基础设施的重大重组。首先，德意志银行将成立公司银行部，这是德意志银行的第四大业务部门，由全球金融交易业务部和德国本地商业银行业务组成。第二，本行将实施成本削减计划，目标是在2022年将调整后的成本削减60亿欧元至170亿欧元，比目前的成本削减四分之一。同时，到2022年，衡量效率的成本收入比将从2019年第一季度的93%降至70%。根据重组计划，德意志银行预计到2020年将在全球裁员约1.8万人。截至2019年3月，德意志银行在全球拥有约91，500名全职员工。第三，德意志银行计划在2022年前投资130亿欧元用于科技，以提高效率，进一步优化产品和服务能力。

(3)通过改造现有资源管理，更新资本和杠杆目标。德意志银行表示，将通过现有资源支持战略转型，而不会为此次重组筹集额外资金。为了协助重组计划，德意志银行将在2019年第二季度收取约30亿欧元的总成本，到2022年底重组成本将达到74亿欧元。受此决定影响，本行计划将普通股一级资本比率至少维持在12.5%，杠杆率预计将在2020年升至4.5%，2022年后升至5%。与此同时，股息将在2019和2020财年暂停，从2022年起，将通过股息和股票回购向股东返还50亿欧元。

启迪

(a)发展综合管理，同时保持传统企业的优势。向投资银行倾斜的发展战略使德意志银行尊重高杠杆的经营模式，盲目追求高风险的金融创新和投机活动，导致风险过度集中。与投资银行相比，以存款为支撑的全能银行资金来源更加丰富，风险管控体系更加严格，业务操作一体化有利于减少经营收入的大幅波动。因此，中国的银行，尤其是大型银行，在发展一体化经营的同时，应始终保持和巩固自身强大的传统业务优势。

(二)加强风险合规建设，防范诉讼罚款风险。德意志银行的案例表明，因违规操作受到监管部门的严厉处罚不仅会影响机构的声誉，还会影响机构的发展。与中国、德国等国家实施的大陆法系相比，英美法系对金融机构的合规经营有着更高的要求。因此，随着海外市场的不断发展，中国大型金融机构在实施国际化战略的同时，需要熟悉当地法律法规，重视合法合规经营，正确评估合规成本和收益，避免不必要的诉讼成本，促进业务稳健发展。

(3)完善海外风险监控，稳步推进国际化进程。德意志银行过去几年的亏损主要来自其在海外市场的积极扩张，包括高估值的海外并购、在遭受债务危机的国家持有风险头寸，以及在新兴市场国家资本市场的敞口等。在推进全球业务扩张的过程中，中国大型银行需要加强风险管理和控制，对海外并购应格外谨慎。

(周经纬，中国银行国际金融研究所高级经济师；屈康是中国银行伦敦分行的研究主管